上个月学校来了一个访问学者给低维拓扑和几何群论的talk，我去参加了。他讲的topic是infinite-type surface mapping class group的，和学校里一个教授合作的成果。我不怎么懂低维拓扑，所以其实也没怎么听进去。不过后来和他聊天，觉得这个人还蛮有意思。我了解到他是现在主业做quant的，副业做数学科研。这其实让我蛮震惊的。北美这边Quant的每周平均工作时间是45~55小时，我们假设是50个小时。一篇纯数学paper大概需要600～800小时，我们假设是700个小时。如果每年产出一篇，除以一年52周，一周需要至少13小时。等于说他大概需要每周工作63小时，这工作时间蛮夸张的（虽然比国内996还算好一些）。如果要产出更高，那很估计得70小时甚至80小时。

  数学科研的一个好处是，不需要昂贵的实验仪器，只需要只纸和笔和脑子，就可以做科研。理论上，只要足够肝，一边在industry工作一边做数学科研也是可能的事情。与此同时我也在思考，如果我要毕业后留在学术界，到底能不能存活，拿到tenure？我毫无疑问是喜欢思考数学的，但是说实话现在也感受到一些现实的压力。所以我打算权衡一下利弊。

  第一、博士后一般两到三站，基本肯定是需要投加拿大以外的学校。这就对拿PR造成了很大的困难，因为现在PR基本需要job offer了，拿到了以后5年内也必须留加3年。如果坚持在学术界相当于放弃了PR。我从2018年就在加拿大，已经习惯了自由民主，如果最后我必须回国去大厂996我心理上很难接受。第二、博士后薪资极低，而且竞争相当恐怖，也没有一定能申到tenure-track的保证（事实上最近的政治气候来看，纯数学funding越来越少，NSF直接砍了70%）。如果做了两三站我就34，35岁左右了。到了这个年纪，我如果一点自己的存款都没有，我感觉是受不了的。第三、博士后两年换一个地方意味着几乎不可能谈长期恋爱，长期的孤独在心理上我觉得，至少对我来说会造成很大的困扰。第四、学术界也有相当多无聊的数学以外的事情，比如教学（如果是研究生以上的课可能还有些意思，但是事实上大多是教大一微积分这些无聊的，快被AI取代来教的课），申grant，networking，各种committe，administrative work。这些加起来可能占实际工作的一半时间，我都没有兴趣。第五、在学术界不意味着能够做喜欢的课题，往往需要追逐时髦，在非自己本职的领域内花时间也不太可能，而我往往只能花时间在自己感兴趣的课题上。

  相比起来，如果在做quant的同时副业做数学科研，只是每周工作时间肝了一些，好像确实是更好的选择。我也不想成为什么大数学家，只是思考数学问题我就蛮开心的。如果四十岁能赚到足够的fuck-off money，那么甚至可以辞了工作专注数学和其他爱好。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做一些和纯数学相近的业界的工作。比如cryptography，不过现在好像和cryptography沾边的公司要的都是需要懂cybersecurity的那种计算机出身的人。如果只是懂mathematical cryptography的，要的地方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。要么就是那种IDA或者NSA的政府机构，需要clearance的，我必然不行。

  我现在也比较纠结。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走着瞧吧，如果我这几年能出个自己满意的成果，那就看能不能在加拿大内做一站博后。如果屁也没憋出个，说明我本就没有什么才能，那就转quant拉倒算了。他妈的。